我曾经苍老但现在风华正茂中国摇滚20年
林株 于 2005.06.28 08:59:59 | 源自:大地 | 版权:转载 | 平均/总评分:00.00/0
我听到过一个喜欢摇滚乐的人对另一个不喜欢的人说,你不喜欢,是因为你 身上根本没这种东西。他说这话的口气,透出十足的骄傲。可摇滚到底是哪种“ 东西”啊,有的人有,有的人没有?
看到过这样的话,如果再过十年,生活把我折磨成一个六亲不认辣手摧花的 无耻之徒,只要你让张楚、何勇、窦唯站到我的面前放声歌唱,一定又能找回年 少时那个傻傲傻傲的我。
一本介绍重金属音乐的书,封面上是这样的句子:如果你觉得这种声音有些 吵,就证明你已经老了。
这样看来,摇滚乐显然是和激情、和青春、和肾上腺激素有关的东西了。
8月6日、7日、8日,中国摇滚乐坛在大漠孤烟的贺兰山脚下实现一次历史性 的“总阅兵”。“中国摇滚的光辉道路”大型音乐节以光荣与梦想的名义狂欢3 天。中国4代摇滚音乐人首次同台演出,这几乎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,第一代, 崔健、“唐朝”、“黑豹”、何勇;第二代,“高旗&超载”、常宽、张楚;第 三代,“汪峰&鲍家街43号”、“子曰”、“瘦人”、罗琦;第四代“二手玫瑰 ”、“舌头”、“布衣”;一共18支乐队,全面展示中国摇滚各时期的光辉历程 ,也是中国摇滚20年风雨历程的一次总结性回顾。音乐节很成功,3天共有12万 观众来到贺兰山脚下的艾克斯星谷,即使在亚洲杯中国队与日本队决赛的当晚, 仍然有2万名观众选择度过一个摇滚乐的夜晚。策划人黄燎原兴奋地说,“摇滚 乐终于不赔钱了,我觉得是一个历史性的转变。”
就在不到一个月前,崔健一提到中国摇滚的现状,眉头就蹙得紧紧的:“中 国摇滚正处于勉强维持的状态,现在几乎没有人能体会这种音乐形式的重要意义 。除了北京几个摇滚乐队和极少一部分痴迷摇滚乐的人还在艰苦支撑,大多数人 都已经退出了。继续这样下去,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这些摇滚人还能撑多久。”
而贺兰山下的盛况足以让人欣慰。这次贺兰山露天摇滚音乐节的音响、灯光 与调音是中国摇滚乐有史以来最好的一次。窦唯没有来,许巍没有来,可是,罗 琦来了,声音还是穿云裂帛;张楚来了,带着他的木讷和不知所措;何勇来了, 比从前胖,比从前沧桑;“唐朝”来了,有几个高八度丁武已经明显唱不上去; “黑豹”也来了,不过已经不是从前的那支,虽然他们也在唱《无地自容》;还 有王磊,还有高旗,汪锋,和几支年轻的乐队,等等,当然,还有崔健乐队,满 身披挂,当之无愧的最后出场。
但是没人敢说,中国摇滚将从此走向“光辉道路”。策划人黄燎原说,“如 果说在这次音乐节的带动下,一两年内中国摇滚全面盛行,那我没有那样的奢望 ,这要靠积累,也要靠大家一起努力”。
摇滚人王勇谨慎地表示:“我是挺希望这次音乐节能让摇滚乐迎来春天,但 事实上这一次成功并不能代表以后也会成功,毕竟摇滚乐还存在很多问题。”崔 健直言不讳:“中国摇滚乐还处在萌芽阶段。不要以为坐在家里听几张唱片,就 是欣赏摇滚乐了,事实上,摇滚乐非常需要去现场感受,需要音乐节的形式。而 目前国内还没有这样的环境,摇滚乐远远没有深入中国人的生活。”
大多数人对摇滚的记忆开始于崔健的《一无所有》,“我曾经问个不休/你 何时跟我走/可你却总是笑我,/一无所有/我要给你我的追求/还有我的自由/可 你却总是笑我,/一无所有”。那是在1986年5月9日,北京工人体育馆,纪念“ 国际和平年”,中国百名歌星演唱会,崔健穿着一件大长褂子,背着一把吉他, 两裤脚一高一低,蹦到简陋的舞台上——崔健掀起的狂热无人能及,他替一代人 唱出了他们自己。“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/蒙住我双眼也 蒙住了天/你问我看见了什么/我说我看见了幸福/这个 感觉真让我舒服/它让我忘掉我没地儿住/你问我还要 去何方/我说要上你的路/我不能走我也不能哭/因为我 身体已经干枯/我要永远这样陪伴着你/因为我最知道 你的痛苦 ”“我没穿着衣裳也没穿鞋/却感觉不到西北风的强和烈/我不知道我是走 着还是跑着/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/给我点刺激大夫老爷/给我点儿爱情我 的护士姐姐/快让我哭要么快让我笑/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儿野”。
一向自诩“一点正经没有”的王朔说,“我非常喜欢崔健的歌儿,我第一 次听《一块红布》都快哭了。写得透!当时我感觉我们千言万语都不如他这三言 两语的词儿。它写出了我们与环境之间难以割舍的、血肉相联的关系。”“我看 他是我们国家最伟大的行吟诗人。他的反映当代的东西是最准的,比大而无当的 、泛泛的文化的那种,我更能理解。”谁都知道,王朔很少这么“正经”地说话 。
可以说,是崔健的这些歌,让那么多人一夜之间,开始需要摇滚。
90年代初,中国摇滚乐,“魔岩三杰”张楚、窦唯、何勇分别出了专辑—— 《孤独的人是可耻的》、《黑梦》、《垃圾场》。他们和唐朝乐队在香港红体育 馆举行的演唱会,轰动的场面令人难忘。那时被称作“新音乐的春天”。中央电 视台国际部的主持人蔚华辞职,去当呼吸乐队的主唱。不少城市孩子的理想是做 一个摇滚英雄,那时有多少人学过吉他啊。1995年,刚从美国回到北京的张朝阳 有一次给朋友打电话,说的竟然是咱们组建一支乐队吧。
那样的景象只是昙花一现,后来的摇滚乐在中国日益边缘化,演出活动及相 关报道少之又少,负面的传闻却时有所见,当年的辉煌,像传说一样遥远。所以 ,贺兰山摇滚音乐节的成功,等于是把摇滚乐又带回到公众的视野。
只是,世界变了,摇滚也变了。在贺兰山三天的演出过程中,现场天天上演 着台上台下互相较劲的尴尬大戏:歌手喜欢唱新歌,歌迷喜欢听老歌。一个专程 从北京赶来的歌迷说:我就不明白,他们当年能够写出这么好的歌,为什么20年 过去了,写的作品还不如以前了呢?”
在上海,在北京,有为数不少的地下乐队,有的已经具备相当的水准,他们 的号召力,还很难和那些老乐队相比。黄燎原说他本来想组织一个“百团大战” ,有许多地下摇滚乐队参与演出的音乐节,可根本拉不到投资。
崔健厌倦甚至痛恨被当作精神标志和文化符号,他一直在创作,可人们总是 更喜欢《一无所有》《新长征路上的摇滚》。窦唯是“打死也不唱了”,两年前 的丽江雪山音乐节上,他曾对等他出场的观众说,“你们喜欢摇滚么?你们被骗 了”,他现在认真地做音乐,已经不是摇滚了。那个写“我只有两天,我从没有 把握/一天用来出生,一天用来死亡”的许巍,现在说,“我听我过去的歌,听 不进去,觉得没有把最好的东西做出来,既然音乐可以与人分享,我为什么要和 大家分享这些呢?现在不会再去写这些沉重的东西了。”
贺兰山下,人们对中国摇滚乐的现状未来各抒己见时,王磊反问了一句很有 摇滚精神的话,“摇滚为什么要走出困境”。是的,摇滚乐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 和自我怜悯,摇滚的精神就是反叛和自由,需要的不是别的,只是对手。没有对 手,英雄不会出现,如果没有英雄,人们又何必喜欢摇滚呢?而现在,谁都很难 充当英雄。
哲学家周国平说,摇滚在中国从来没有兴旺过,在可见的将来也不会兴旺。 上世纪80年代崔健音乐的红火,得益于他的作品的内涵与时代氛围的幸运结合, 与摇滚的红火是两回事。在相当长的时期内,不太可能再有这种幸运结合了。下 一次在何时出现,以什么方式出现,无人能够预言。
能做的,就是坚持和进取。英国的大卫·鲍伊(DavidBowie),就是那个 一双眼睛同时呈现青绿色和棕色的著名摇滚乐手,56岁的时候,在他的个人演唱 会现场,他浓密长发,花色复杂的大衣,音乐千变万化,千奇百怪,而他的歌迷 ,许多已经是中年男人,肩上扛着儿子,小男孩衬衫上印着Bowie的名字。有人 问鲍伊感觉怎么样,他说,很好,我还是我。“我和他同年龄,我一直迷恋他” ,一个歌迷如是说。“你爱着青春时候的他,就像爱一个年代;你爱着年老时候 的他,就像爱一种习惯。”
前些时候来中国演出的深紫乐队(DeepPurple)每位乐手都60好几,加起 来有几百岁了。他们号称“重金属之父”。超载乐队的高旗如今还很年轻,他说 ,希望自己60岁的时候,一帮60岁的老头,还在台上玩摇滚,那是多牛的事情。
一直有人喜欢唱,一直有人喜欢听,有生命的东西会自己生长,摇滚乐也是 这样,一直“相看两不厌”,也许就成就了一段不平凡。希望那些摇滚乐手60岁 时,能像鲍勃·迪伦一样唱:我曾经苍老,但我现在风华正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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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2005.06.28 11:49:3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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