汽车有“画报发烧友”,股票有“K线发烧友”,音响则有“口头发烧友”。和“口头革命派”异曲同工,口头发烧友仅限于纸上谈兵,缺乏必要的实践,数量不算少,有些还在网上凭空写器材测评,参加大小口水战,或对或错,经常混淆视听。
我就有好几个这样的仁兄,几十年来孜孜以求音响器材的“发烧”,从惠威到丹拿,从麦景图到德颂,无所不知,滔滔不绝,但他们自己家里或者工作单位并没有什么器材,实际上多年来没有接触过多少设备。比如见人就要谈“黑胶”的,其实连唱片封套都拿不出一个,全部谈资都是从杂志上、网上看来的,亦或是听来的,聪明地加以概括总结,然后说起来则完全像真的一样,还能详细指导别人买各种品牌音响,真乃“以其昏昏,使人昭昭”。
这种情形不仅存在于民间,也通行于技术圈内。读书的时候,我一度非常迷恋TDA2030功放集成块,为自己和朋友都手工焊过机器,电路都是从杂志上看来的。那时,国内有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大师级专家,在一份权威的音响杂志上连载2030集成块的各种外围电路,优劣对比、音色对比,非常详细。多年后,我有机会特地去外地虔诚地拜访这位大师,开口话题就是2030,谁知其非常平静地告诉我,其并没有亲手装过任何一台2030机器,连听都没听过,这些文章是应半导体公司的约请写的,如果曾对我有过帮助,感到非常欣慰。真相披露了,我很有点被愚弄的感觉。大师水平高,擅长隔岸取火,隔空握手,那些写得像模像样的开声感受是从哪里来的?从此我不再看这位大师的美妙文章。
如果说某些大师替人擦皮鞋是换俩钱花,那么“口头发烧友”们连托儿都当不上,莫名其妙自费站队“帮闲”,到处猛下佐料还拿不到银子又是为了啥呢?充当师傅满足虚荣心该是主要原因吧,这和有女生自称啥大牌化妆品都抹过异曲同工。再看口头发烧友们的言语,说好论劣大都没啥凭据,空洞无物。过去常说的是“频响很宽,动态十足”,现在的流行语是“三段均衡,人声突出”。我想问问这“三段”是哪三段啊?从啥地方下刀给切成三段啊?声音频带分明是连续的嘛。理解“人声突出”倒不费事,拿个便携式收音机认真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全国新闻联播,就能知道啥叫“人声突出”了。
我想起曾有过这样一位发烧朋友,他也是一个著名扬声器品牌的设计师,向我推荐了几款自己设计的单元,认为还不错。那个年代尚早,这个品牌还仅有单元,并没有做成熟的系统。他在我家满地铺开捣鼓了一星期,换了好几个不同加固方式的木箱,尝试换了几种不同分频点和衰减倍率的分频器,直到他认为差不多是他想要的声音了才放手。这是真正的发烧友,也是真实负责的推荐。
爱音响和爱音乐一样,有三重境界,第一重是勤动耳,广泛涉猎,听非常多的东西;第二重是动耳之外还能动手,爱音响的能焊焊机,爱音乐的能玩玩乐器,不在乎当成大师大拿的,只是通过动手更深刻地理解个中原委;第三重境界是动耳动手之外兼具艺术体验的智慧,有独到的见解。这三重境界我以为并无“发烧”的水平高下之分,但共同必要前提是“勤动耳”,如果啥都没听过就夸夸其谈各种设备,注定是个口头发烧友。
做个货真价实的音响发烧友其实很辛苦,得跑动双腿四处云游,到商店或者别人家里见识聆听各种器材,细细品味比较之余,得写点笔记,免得以后忘了。但光蹭听别人的设备是远远不够的,那是别人的系统,你把握不了,所以还得自己买这买那,这非常花钱,极有可能被划入“穷三代”的行列。
今年春节假期,为了亲身体验传说中的S9900所谓“开声吓一跳”的感觉,我和同是音响发烧友的太太特地从上海跑到广州大沙头欲“见证奇迹”,谁知春节里商店不开门,虽然白跑了一趟,但为了维护自身“烧品”,依然非常值得。